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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逐浪者」刘逸星,他的理想是打造「华人主导的国际强所」

新则 新则 2022-03-30


# 新则 · 人物 # 

采访 | 新则


2020年1月19日,兰迪律师事务所进行了全员合伙制以来第一次利润分配,连律所的保洁阿姨都分到了一笔不菲的分红,总计一万多块。

 

六年前,本是北京大成(上海)律师事务所主任的刘逸星,赶赴印度,在潮湿高温的德里开设了印度兰迪律师事务所。三年后,兰迪拿下了350多家央企国企高端客户,将律所开到了18个国家,在国内开设14家分所。这个反向的律所国际化故事开始引发律师圈的兴趣。

 

兰迪故事的B面是这样的:兰迪模式是绝对专业化、相对规模化、强势国际化,以及华人主导。刘逸星将这一理念用到极致,他反其道行之,将国际化的第一步棋下在了印度,模式验证成功后,再回到上海开所。

 

刘逸星强调新生代的力量,认定代际正义才是可持续发展之路,“要将窗口期留给年轻一代。”

 

进入刘逸星的人生与创业,你将看到一个更深邃的故事。这里不止有他独特的理念与洞察,也有着戏剧化的抗争与时代故事。从福建古朴小镇、北大校园到上海陆家嘴,刘逸星人生的上半场里是时代浪潮与个人命运的惊心动魄。


 刘逸星律师

 

直到故事重新翻过一页,新的起点从潮湿炎热的印度开始,再到更为广阔的国际市场,他始终“贪婪着中国律师行业那个更大、更遥远、更国际化的未来。”

 

01.
先锋者


1970年,刘逸星出生于福建福安市镇上一个知识分子家庭,父母亲是当地的教师。初中毕业后,15岁的刘逸星进入镇上工厂的动力车间,成为一名技术工。然而时代的洪流滚滚而下,工厂开始裁员,当大部分员工只能默默接纳自己的命运时,刘逸星是那个带头向前突破的先锋者。

 

刘逸星童年照(前排左一)

 

被50名员工内部推举为领头者,16岁的刘逸星对峙着整个兵工厂。维权的过程充满了曲折与迂回:先去劳动局,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的第一句话就是拒绝,“这种案件我们是不敢受理的。”镇上律师事务所的主任也劝他们,“怎么敢告工厂”,连镇上的法院也拒绝受理这桩案件。

 

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,带着被中止合同的员工们在军工厂码头静坐,半天不到,工厂妥协,找他谈判协商。厂长与几位副厂长坐在贵宾室正中的沙发上,刘逸星要求平等对话,“那就不能你们坐在上面,我们屈居下面。”当场一片哄堂大笑。厂长一挥手:“小刘你上来,我们坐一块谈。”

 

三个月后,这场裁员风暴最终解决。出乎意料的是,风暴中心的刘逸星,从始至终都不在裁员名单上。 

 

这并非典型的少年英雄故事,刘逸星只是基于一个朴素的公平正义观——工厂的合同中止是违约行为。比起一份工厂的稳定工作,帮助别人捍卫应有的权益,才是16岁的刘逸星眼中的大事。

 

1988年,刘逸星离开工厂尝试创业,他开设了一家晒浆工艺设备厂,并在第一年赚到了几万块,跻身当时的“万元户”。不过第二年,因为整体经济的动荡,设备厂濒临破产,刘逸星也陷入负债的困境。

 

他在痛苦中思考着下一步,继续经商的选项被否,“因为欠人家那么多钱,不愿意再给别人增加负担。”成本最低的选项是通过全国律师资格统一考试做律师。“那个年代你有律师资格,基本上属于整个社会的精英阶层。”

 

没钱买书的他通过镇上的律师,借到了一本繁体版的《六法全书》,系统性的知识图谱是从这些思辨性极强的理念中搭建起来的。1992年,22岁的刘逸星获得律师资格,经商的敏感性使他精准地踩中了大时代变革的每一步变调。1994年,刘逸星在当地创办了一家合伙制律师事务所,而最早的一批合伙制律师事务所在1993年才由司法部批准成立。

 

刘逸星(左一)与恩师林文庆律师共创的正联律师事务所

 

那是属于律师事业朝气又蓬勃的生长期,公开庭审非常普遍,来观摩庭审的群众很多,“只要下面的群众觉得你的辩论很好,很快就能口耳相传。”

 

因为出色的诉讼能力,他的律所影响力辐射到了整个闽东北地区和浙南地区,甚至根本没时间接常年法律顾问业务。直到25岁生日那天,他把忙碌的生活按下暂停键,一个人躲开各色应酬,反思得失。

 

“回过头看,开办律师所的这一年,除了办案件之外,都在应酬,书一本没看,文章一篇没写。”

 

他感知到了自己头顶的那块天花板,“我在这个县城已经做到顶尖了,而全中国那么大,我还这么年轻,还可以朝着国际大律师的方向努力。”刘逸星做了一个稍显冲动的决定,他买了一张去北京的头等舱机票,去北大自学本科。

 

等降落到机场,他才意识到,“我身上只剩4000多块,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。”

 

好在有热心老乡接济,他在老乡家一安顿好,就直接奔赴北大校园蹭课。知识纯粹的年代里,北大一视同仁,对所有的好学者敞开怀抱,“不管是公开的讲座,还是像朱苏力、贺卫方等法学家的课程,都是开放且谦和的姿态。”

 

花光仅剩的四千块钱后,刘逸星打电话询问老家的律所,“你们有没有哪个庭要我帮忙开?”在当时,刘逸星帮别人开一个庭的价格是2000块,一个暑假的时间就能挣回1万块,“多的时候一个暑假我能开10个庭,那就是两万块。”

 

他如同候鸟一般,辗转于象牙塔和庭审厅,学期内跟着北大法学院蹭课,寒暑假就飞回老家开庭挣钱。200多场人文讲座,再加上法学院的本科课程,两年后刘逸星拿到了北大自考本科文凭。一条新的道路在他的未来缓缓铺开。

 

02.
未雨绸缪


当时的律师事业正从国有转向市场化,在这个合适的时刻,历史给刘逸星这位嗅觉极其敏锐的猎人,送来了两个选择——自己开所或是加入上海的本地所。

 

他看到了律师行业未来的轨道,“首先,律师事务所终归是要规模化,未来整个经济体一定是规模化的发展,第二,基于国际经验来看,国外的律师事务所都有国际所,为什么中国没有国际所?”他毫不动摇地认定,中国律所未来一定是“规模化与国际化的大势所趋”。

 

他给北京的十家大型律师事务所写了信,希望能与他们合作在上海开设分所。这种超越同侪和时代的智慧,让他获得了其中三家律所主任的回复,而大成律所主任彭雪峰态度最为热情。

 

2001年,刘逸星与上海另一位著名律师开设了北京大成(上海)律师事务所。十五年管理上海大成的工作,成就了刘逸星性格底色里最为坚实的底座部分。在与刘逸星共事的律师看来,“他是一个真诚可靠的共事者,没有架子,愿意亲近年轻人。另一方面,他对行业的预判与视野,相当有价值。”

 

刘逸星在上海大成

 

他的真诚背后有一个足够令人惊讶的故事:上海大成从零开始的初创阶段,在约见知产泰斗陶鑫良时,由于无法打上车,为了不耽误时间,他从车站跑了17公里,准时见到了陶鑫良。

 

当陶鑫良见到满头大汗、浑身都湿透的刘逸星,询问他怎么过来时,才知道刘逸星奔跑了十七公里。陶鑫良沉默了一下,说:“逸星你不用讲了,我加入大成。”

 

刘逸星的真诚还体现在细节上的坚持,管理大成的十几年间,他每天都会发祝福短信给所里当天过生日的律师。迄今为止,与他共事过的律师们,提起刘逸星时都会感谢这种润物无声的温柔与关注。

 

2015年,刘逸星创办兰迪律师事务所,用逆向思维验证了中国律师国际化的另一种可能。兰迪的海外布局是从印度开始的,跟当时偏于保守的律师同僚认知相反,刘逸星认为,“中国律所的国际化一定要由华人来主导。”

 

他跟纽约、日本、泰国律师讨论过很多次自己的理念:“我们的市场就是做中国客户的市场,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,未来5到10年有可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。作为服务业,站在更好地服务客户的角度,律所为什么不是华人律师主导?”

 

2012年刘逸星辞去上海大成的主任职位,开始摸索跟筹备兰迪。最初的筹备阶段,刘逸星完全是孤掌英雄:“找一条差异化道路,我需要独立思考,那就自己先摸索,等具备了一定经验判断之后,到时候再来说服事业伙伴加入。”

 

兰迪国际化的第一站放在印度,是他从2005年就开始准备的未雨绸缪。刘逸星一直在资助跟游说老家律师事务所的年轻人去印度留学。“中国律师业传统思维最大的错误就是去欧美发展。第一,中国的产业在发达国家没有竞争力,未来也不可能转移到发达国家。第二个,中国律师在发达国家的竞争力较弱。”

 

刘逸星与印度律师们

 

在2005年的时候,刘逸星就已经看到,中国律师的国际化,是跟随中国客户未来的方向。“无论是中国的优势产业、基础设施业、电子行业还是其他化工业,产能转移的方向是发展中国家。从2005年开始的方向性判断,也跟一带一路政策完全契合。而其中市场最大,跟中国互补性最强的国家就是印度。” 

 

03.
兰迪模式


2015年,刘逸星赶赴印度开设律所。他们在印度首都德里租了一个民宅,兼作办公室。民宅并不大,一共两个小房间,一间留给团队唯一一位女律师,一间则是他跟一个中国律师和印度律师共同使用。

 

“在创业初期团队不重要,最重要的是摸索正确的方向、服务的方法方式。在没有确定方法方式之前,人多反而是负担,更有可能造成亏损。”

 

最开始,刘逸星一切都是亲力亲为,睡了将近一年的办公室——“因为只有睡办公室,才能看到印度律所的案卷材料。”


 刘逸星及其团队成员与印度律师一起办公

 

筚路蓝缕的3年时间内,刘逸星拿到了三百多家的世界五百强客户清单,把律所开到了18个国家,创收过亿。兰迪模式的核心关键是刘逸星的理念——绝对专业化、相对规模化、强势国际化,以及华人主导的强所大所。

 

他对这个理念有着无与伦比的坚定,“兰迪的成功最关键在于每一个员工都相信这样的目标和方向。”这跟兰迪的选人标准有关,在刘逸星看来,开律师事务所需要的,除了基本的成本,就是共同理念。迄今为止,兰迪内部流动率极低,“基本上没有一个合伙人离开,也基本上没有一个员工离开,整个内部绑定得相当紧密。”

 

兰迪人并非一个身份口号,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我认同。“从始至终,兰迪都吸引着跟我们志同道合的人。这些人能够看到未来,但不会过分在意当下的得失。”

 

某种程度上,刘逸星与兰迪人身上,都有相似气质——为人低调,有突破精神,保持对新鲜事物的关注,以及,不那么精英。“海外投资业务看重的是开拓意识跟自由思维,并非标准答案。”

 

策略与视野之外,刘逸星也有一套方法论,他总结为“小心摸索,大胆求证。”无论是市场营销、网络化管理还是分所管理,都是“结合不同情况,适用不同模式”。

 

分所管理层面,有直营,也有联盟,“联盟所会有要求,需要派驻中国律师到合伙人层面,占比在三分之二;中英文名字需要一致。以及办公技术系统的统一使用。”

 

市场营销模式一共有三套模式,分别在乌鲁木齐、上海与深圳试点推行。“每一套模式都在持续往前推动,哪一家最好就选一家。包括兰迪的AI系统也一样,既没有锁定阿尔法,也不锁定钉钉,也会尝试在钉钉的系统上再开发一种新的模式。”

 

上海兰迪律师事务所

 

回望兰迪的发展模式,刘逸星的选择是“逆向型”。传统律所的国际化,一般都是在国内拥有一定的规模与影响力后,再尝试着向外设立分所。而兰迪是“先外后内”——“我们先到印度,在印度试验成功后,再将总结的模式带回国内。”

 

兰迪在业务选择上则是“先蓝后红”,“先找到律师业的蓝海,再来发展红海。”这同国内传统路径截然相反——“一般是找创收高的传统大咖,聚集在红海领域。”扩张也是“先小后大”,“从印度回来后,我们最初是在上海白金湾23平方米的创业园区里开始办公。”

 

04.
全员合伙


2019年,兰迪正式践行全员合伙制。在传统提成与公司制之外,刘逸星采用了一条更加互联网化的分配机制。其核心关键是每年一月之前,将上一年整体创收扣除律师提成、运营成本、应缴税费、运营成本、预留建设预算等后的年度利润,按照计点全部分配给全体兰迪人,包括合伙人、独立执业律师、律师助理、财务行政人员以及后勤保洁人员。

 

兰迪合伙利润分红确认书

 

他在新则之前的直播中解释过这一分配制度的源起,“是为了实现绝对专业化与代际正义。”在刘逸星看来,绝对专业化可以通过在全员合伙制里,将专业度作为最重要的利润分配标准,以利益驱动合伙人完成专业化的进化。


而代际正义则是出于刘逸星对于律所传承的考量。“这是一个转型的时代,年轻人才是中国律师业的未来。”他无法忍受律师业传统里畸形又森严的等级制度,“对年轻人很少有平等观。即使从欧美留学回来的律师助理,也要帮所谓的老板拎包开车,做些零碎琐事。上升渠道也越发狭窄,收入与付出很少匹配。”

 

他参考了NBA的薪酬制度,设立了薪酬委员会,其中包括至少包含一名独立律师、一名行政人员,由合伙人会议选举产生,任期三年,可连选连任。考核标准有四条,第一是专业素养。通过合伙人和律师的客户清单、案件清单进行统计评分。第二个标准是公共事务参与度,第三个标准是年资,第四个标准才是创收。另外一条是协作精神。“你有没有加入团队,有没有把案件分给别人,这种协作精神也是我们看重的。”

 

“全员合伙化的推进过程中,兰迪的发展模式实质上是类公司化,既不是纯粹的公司化,也不是纯粹的提成制。第三条道路是:团队基本都是公司制,但整个所是类公司制,加大了风控投入、品牌建设、共同经营以及共同市场开拓。”

 

刘逸星在上海兰迪律师的办公桌

 

作为顶层结构设计,全员合伙制背后是刘逸星对于公平观的深度践行。他的兰迪故事吸引了大批的80后与90后律师,他们被刘逸星视为“整个兰迪未来的生命线与主力军”。

 

兰迪的文化建设也交给了年轻一代,在他看来,审美与文化都在发生剧烈变化的当下,文化主导权要让渡给年轻人。现在的法官、法务和企业高管大部分都是80、90后。律师的发展路径依赖着这些人,那就要求彼此都在共同的话语体系与文化里。

 

“如果还拘泥老一代的观念文化,你无法打动法官、法务,更无法吸引企业高管。因此不管是从经营方法还是文化建设,交给80、90后其实不会错。”

 

因此当年轻律师提出律所能不能养狗的问题时,刘逸星给了肯定的答复:“我说可以,律所可以养花养草,当然也可以养狗。”


 

刘逸星在律师行业待了29年,甜头和苦楚他都尝过。在时代汹涌中,他踩中了每一个关键节点,从个体经验出发,投身到改变法律行业的战斗中,智慧地选择战术,并将平等的暖光惠及行业内的年轻一代。他一手构筑的兰迪,正是他理想世界的折射——“联系紧密,连保洁阿姨都会自觉维护与热爱。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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